兰宜母子与官差赶到时,看到的便是苏菱欢抱着孩子在水中浮浮沉沉,好几次靠村民的渔网捞住,挣扎着往岸边游。
河水算不上湍急,却冷如冰窖,寒意刺骨,苏菱欢单手抱着小桐的腰,巴掌大的小脸渐渐褪去血色,黑发紧紧贴在脸颊上,萧重云眉头一皱,三两步走下石阶,抄起一旁晾衣服的竹竿朝苏菱欢递去。
“这,这犯人到底是抓还是不抓?”官差在岸上犯了难。
在众人的合力之下,苏菱欢总算抱着小桐游回了岸边。
这河里的泥沙不少,腥臭的淤泥和干草挂在苏菱欢额前的碎发上,几乎糊住了她的脸,一片模糊中,苏菱欢隐约看见有只大手朝自己伸来,她毫不犹豫将小桐递了过去。
萧重云愣了一瞬,飞快将昏迷的孩子抱上岸,而苏菱欢也被官差们半拖半拽拉上了岸。
“人没事,人没事!都散了吧!”这一遭有惊无险,村民们边四下散去。
只不过,苏菱欢的事还没完呢。
苏菱欢活动着僵硬地手指,拼命扒开脸上的淤泥,终于见到光亮之时,两柄长刀却架上了她的脖子,“犯妇苏氏,今日你必得走一遭公堂,起来吧。”
阴冷的风卷过又湿又重的棉袄,苏菱欢连连瑟缩,低着头站了起来,心中是又气又恼。
“我这倒霉的——嗯?”她正要低声咒骂时运不济,忽然头顶一暖,竟是有人替她披上了干净温暖的大氅!
苏菱欢歪头一看,是他那没被毒死的丈夫。
而她误打误撞救的孩子不是别人,是他丈夫的儿子,小桐。
“官差大人,此番小桐受了惊吓,且容我母亲将孩子送回去。”萧重云微微动了恻隐之心,对官差求情道。
“此事人证物证具在,你一人随我去县衙即可,莫要耽误!”官差不打算给苏菱欢通融些时间,一左一右拎着苏菱欢要过桥,萧重云眸色中闪过一丝犹豫,却还是跟了上去。
“说来,我看苏氏救儿子时也是命都豁出去了,究竟为何还要谋害亲夫?”路上,官差向萧重云聊起了闲话。
苏菱欢早被冻得头昏脑涨了,但听见这句话,怀着一丝希望看向她那模样俊俏的相公,人家都说长得帅,心肠也软——
“.......做错了事,总要受些教训,何况是关乎人命的大事。”萧重云薄唇上下一碰,彻底给苏菱欢判了“死刑”。
在一片击鼓声中,苏菱欢在众人的围观之下为提上了堂,她在这时候才想起来,原来这县太爷竟然是她亲爹。
现在她是苏菱欢,怀尧县父母官苏广的第三房小妾之女,家里有七八个姐姐,四五个哥哥,而她是家中最不得宠的一个。
“犯妇谋害亲夫,如今人证物证具在,你可还有辩驳之词?”
苏菱欢立刻直起身子,哑声哑气地说:“人还没死呢,我不能判死刑!”
话音刚落,站在堂外庭审的人里传出一声尖酸刻薄的指证:“你在那药里加了砒、霜,这可是必死的毒药,罪大恶极!”
苏菱欢愣了一瞬,若她没记错的话,这声音好像是她娘家姐姐。
巧的是苏菱欢生母亦在堂外,害怕女儿受罚,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实情说了出来,反倒坏了事,“我分明在那药中放的是木菊花,会让人昏睡不醒,却不足以致死的啊!”
一句话惊起哗然,苏菱欢狠狠揉了揉额角,她这亲妈真是好一手神助攻啊!
“如此说来,你确实在药中下毒?”县令揉着眉心,一挥手叫人将苏菱欢生母也押了进来,后者后知后觉因为一句话把自己也搭了进去,后悔得恨不得撞柱子!
“依我看此二人早有歹心,今日害自己丈夫,明日若是害无辜的百姓,这当如何是好!”
“县令大人审案,你多嘴八舌地有完没完,你能耐你坐上去审案啊!”苏菱欢气得回头狠狠咒骂,果不其然发现那一直在背后戳自己脊梁骨的女人有些眼熟,恐怕真是她姐姐。
怪只怪这县令家儿女众多,从前她根本认不过来。
“.......本官必不会徇私枉法,定会秉公办案,给各位一个交代。”县令整了整乌纱帽,一脸凝重地掷了一根黑头签。
一根签五大板,横竖要先打打苏菱欢平息众怒。
看到这里苏菱欢眸色一凛,缓缓挺直了腰板。
求人不如求己,她不能就这么背黑锅下去,事情有问题!
萧重云咳了两声,他从旁看着,将苏菱欢神色的细微变化都收入眼底,不知怎的,竟觉得她此刻有些陌生。
“且慢,我倒想问这位场外观众,官差也没验过药碗,你如何空口白牙断定我下的毒为砒、霜?”说着,苏菱欢缓缓转身,看着堂外一身橘袄的姐姐苏菱芳。